［寒七］孤雏
痛你所痛
所有等待，只为重逢。
“无情人做对孤雏，苦海中不至独处，至少相互依赖过”
1、
我不知道陈俊辉以后会不会有冠军，会有多少个冠军，会过怎样的人生，但是我知道他的十七岁，他飞速崛起却又立马泯然于众人也的十七岁。
这是他不曾对人提起，只能从一两个视频里捕捉到的，那些暗淡的日子。
“其实也还好。”他总是这么说，然后微微一笑，显得云淡风轻。
但我知道，他过得并不太好。
或者说，很不好。
这是一个关于他一路走来的故事，记录他，和他。
这是一对孤雏。
2、
陈俊辉是2020年来到hero当青训的，他当时十六岁，留着一个狗啃的头发，套着一个t恤，他总是记得杨涛后来跟他说，陈俊辉，你当时瘦得感觉一阵风都能给你吹跑了。
陈俊辉当时怎么回答的，他不太记得了，反正杨涛总是这样的，他不跟他计较。
没什么太曲折的故事，他通过了青训，在一群新人里面，当陈俊辉听到自己名字通过的那瞬间，他感受到一屋子人的目光都投到自己身上，嫉妒，艳羡，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陈俊辉都不在意，他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便再无其他反应。
他知道他肯定能进，所以无所谓。
但波折很快到来，负责青训的教练晚上突然找到他，陈俊辉把手机收进口袋，跟了上去，直到来到天台，教练还是犹豫着，陈俊辉盯着他看了两眼，开口：“教练，是不是我进不了hero了。”
“没没没，肯定没有，你那么厉害我们hero肯定想你加入。”教练急忙开口，却又突然哑语，“只是......”
陈俊辉看着他，没说话。
教练犹豫着还是开了口：“但今年秋季赛的自留签我们给了星痕，而射手位，久酷也上了一年，是老人，教练觉得......”
“所以呢？”
“所以我们今年的大名单怕是.....上不了你了。”
“哦。”陈俊辉回答道。
教练瞄了几眼对面人的脸色，意料之外，他竟然没什么反应，神情也是淡淡的，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样，可看他这副神情，教练却还是心软想多说几句。
“但还有一个途径能让你进kpl，不用多等两个赛季，除了自留签，只要你去k甲打一个赛季，到时候走表面流程一样可以回到kpl，我们都知道你的实力，你肯定能打出来，我们hero也肯定需要你这个人才。”
陈俊辉听完沉默了几秒，只是开口：“那明年呢？明年我能上大名单吗？”
教练赶忙说：“能，绝对能！”
“好，那我去k甲。”
没什么多犹豫的过程，他就决定了自己人生的走向。陈俊辉漫不经心的想起自己看kpl的第一场比赛，dyg打ts，那场总决赛，漫天的欢呼声与金色雨，他这个人从来就没什么梦想，但如果非要让他说一个，他觉得，冠军，这或许也算一个。
收拾东西离开的那天，他旁边的人都吵吵闹闹的，车子还没来，陈俊辉揣着手机到走廊躲清静，结果游戏还没开，就被一个人给碰掉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人主动把手机捡了起来，递给了他，“你看看有没有磕到碰到，如果有，你去维修，我出钱。”
陈俊辉听笑了，这人讲话腔调太搞笑了，他说不上来，但就是想笑。抬头一看，这人他认识。无畏，楼上新来的打野，听说以前是gog的，拿了一个冠军以后直接转到了hero当首发。
陈俊辉想了想便站直身体，开口：“没什么问题，不用你赔。”
“哦哦，”那人答道，却又突然停顿几秒，指着自己新领的队服“你要去gog？”
陈俊辉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自己衣服上的gog图标，一只猫头鹰，丑萌丑萌的，他沉默几秒：“嗯。”
眼前人却笑了：“那你很厉害嘛。”
陈俊辉看向他，突然开口，声音沉甸甸的：“不是自留签也厉害吗？”
“那也当然厉害啊。”
“没打过就知道我厉害？”
“我当然知道啊。”无畏笑着答道，答得底气十足，倒是像只猫头鹰。
陈俊辉突然就释然了，他所有暗藏着的，没有向外人吐露半个字的不服气全都释然在这句话里，他也才十六岁，哪有别人说的那么淡然，只是他懒得说，他一向懒得说许多话，但这不代表他没有。
他这些天一直想起那个晚上，在那个天台上，他欲言又止的话，如果你们都知道我厉害，那为什么自留签不是我。
但他没有问，他怕听到回答。
但今天，有人给出了回答。
一个底气十足的回答，明明他们从未认识过。
他看着眼前人的脸，同样青涩的一张脸，还没有度过青春期，脸上还带点肉，笑意明晃晃的挂在脸上，他听身边的青训说过新来的打野很帅，也曾在被带去看hero比赛的时候看过那么几眼，当时的无畏坐在比赛台，眼神专注的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还记得当时身边的人问他：“帅吗？”。
但陈俊辉一时没有回答，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从他心中升腾起来，像是清晨弥漫开来的雾，又像是水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的泡泡，咕噜咕噜的，陈俊辉想，我想以后跟他一起打比赛。
眼前的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讲话：“我跟你说，gog的人我都熟得很，人都很好的，不行你去报我名字，我罩着你。”
“无畏。”陈俊辉打断他，他看着他“以后我会跟你一起打比赛的。”
“你记得我，我叫傲寒。”
无畏笑起来：“好，那你也要记得我。”
“我叫杨涛。”
陈俊辉一直记得离开hero的那天，他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身边空空荡荡的，他看向外面，当时还是夏天，阳光透过路两边的樟树落下一片又一片的虚影，光光点点中杨涛站在那里，身上的hero队服干净利落，看他看过来，杨涛笑起来，虚影落在他脸上，看起来明亮极了，他把手拢成喇叭形状，大声喊着。
“陈俊辉！我等你回来跟我一起打比赛！”
可陈俊辉没有笑，他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看着他，直到车子启动，他才收回眼神。
车子缓缓离开南京hero久竞的大门，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他们都是年轻青涩的少年，尚且不知道前方有多少波折和荣光在等着他们，但他们无悔，他们甘愿走下去。
“好，杨涛。”
“我答应你。”
南京的风轻轻吹过，这是陈俊辉的回答。
3、
到gog的日子也算有起色，他们短暂磨合就登上k甲的秋季赛，刚开始成绩不错，陈俊辉的表现很快让他在k甲声名鹊起，可到季后赛与cw的比赛中他们与cw打到巅峰对决，一开始成功推掉下路一塔，结果镜被夏洛特反杀，导致第一条黑暗暴君和中一塔相继断送，然后gog找到机会一波团站顺利推掉对面下路高地，在最后风暴龙王的争夺时，孙尚香成功抢下，但在最后上边路高地时，被对面黄忠一波反杀，最后被4：3，遗憾落败，无缘季后赛接下来的比赛。
水晶爆炸的那一刻，陈俊辉坐在位置上，屏幕上两个大大的失败宣告了他的失败，他这一个赛季所有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他难以言说他当时的感受，就好像心里吹了一个巨大的气球，在最大的时候，砰！气球吹爆了。
在坐车离开场馆的时候，陈俊辉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车上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失败的滋味像是毒药一般弥漫在空气里，让人心里流出酸涩的苦水。这是陈俊辉第一次直面如此惨痛的失败，或许以后的他会更加从容的面对失败，但这是十六的陈俊辉，当时的陈俊辉把队服帽子蒙在脸上，没有再看了。
后来过了两年多，他在一次采访中被问觉得最遗憾的比赛是哪一场时，他没有犹豫，答。
“2020年秋季赛季后赛。”
这是他最惨痛的一次失败，以至于刻骨铭心。
同年前一天的南京hero久竟在秋季赛季后赛与lgd打到巅峰对决，最后被4：3拿下，遗憾落败。
4、
当南京hero久竞赢下冬季冠军杯的时候，陈俊辉正与全队坐在一起观看比赛，他们中有不少人都是hero青训出来的，自然对hero的胜利同样与有荣焉，大家都欢欣鼓舞的去找手机给人发祝贺。
而陈俊辉当时看到hero夺冠那刻，漫天的金色雨落下，hero众人兴奋的站起来包在一团，而杨涛被包围着，意气风发的笑着。大概是空调开太高了，陈俊辉灌了一口可乐，冰凉的饮料刺激大脑，气泡感萦绕口腔，像是躁动着什么火又被强行浇灭一样。
陈俊辉说不清那一刻他是嫉妒还是羡慕，可能两者都有吧。电竞总是这样的，有人夺冠就有人落败，更何况杨涛早已拿到k甲冠军进入kpl，而他还在这里刚刚起步，他什么都没有，陈俊辉在心里数着，一个，两个。
他跟杨涛差两个冠军，一个fmvp。
不远，陈俊辉这样想。
他划开手机，点进杨涛的头像，他想了很久，坐到尾椎骨都隐隐作痛，最后发了一句话就作罢。
大家起哄闹着要去吃宵夜庆祝，陈俊辉拉上羽绒服拉链，最后看了一眼电视，屏幕里漫天的金色雨随着腾升的白汽一起落下，杨涛举着旗子跟身边的队友说话，胸前的金牌闪闪发光，陈俊辉把手机收进口袋，想。
我大概是嫉妒和你一起打比赛的队友吧。
至于你。
恭喜。
此时是2021年1月23日，距离k甲春季赛还剩33天，距离傲寒夺下k甲春季赛总冠军和春季赛冠军FMVP还有127天。
陈俊辉推开门，冬天的风寒冷刺骨，夹杂着雪花扑了他一脸，陈俊辉紧了紧领口，便大步追了上去。
呼出的热气聚了又散，陈俊辉在这条路上一直跑了下去。
尽头是哪，他不知道。
5、
赢下比赛的那一刻，陈俊辉摘下耳机揉了揉干涩的眼睛，bo7，他们打了五局，最后一场他们赢得很漂亮，解说激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裁判提醒他要去握手，身边的队友高兴的锤了锤他的肩膀，陈俊辉才感觉回到现实。
胜利，就像在一瞬间死而复生，荷尔蒙冲上顶端，大脑皮层里活跃着兴奋的因子，心脏砰砰乱跳。
原来胜利是这种感觉，难怪大家都喜欢胜利。
我也喜欢。
赛后的庆功宴上，教练和赛训组一个个都喝高了，一队里陈俊辉算是最小了，也被灌着硬喝了两口，啤酒苦得要死，陈俊辉嫌弃的皱了皱眉。
啤酒这么难喝，为什么要喝？他问身边的队友，队友已经喝得有点上头了，听了这话眼睛都是迷的，想了两分钟才给出答案。
“大概是大家都在喝吧。”
大家都喜欢？那我也不喜欢，我陈俊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陈俊辉换回了可乐。
喝到最后，全队基本上都喝高了，唱歌行酒令大家基本上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陈俊辉被叫去玩牌，他自小脑子就聪明，玩这个基本没输过，队友输的嗷嗷直叫，陈俊辉把二维码一开，说，扫钱。
手机振动两下，陈俊辉扫了眼来人，把牌随手给了个人，就出去了，来到走廊的转角，他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杨涛。”
电话那边的人笑起来，声音清脆：“陈俊辉，恭喜啊。”
“FMVP呢。”
陈俊辉靠着墙壁，淡淡答道：“比不上你两个冠军。”
“害，这哪的话啊。”杨涛无奈的说回去，“你迟早会有的。”
陈俊辉轻轻笑起来：“这么相信我啊？”
“我说过你很厉害的。”
陈俊辉沉默下来，过了几秒他才回道：“谢谢。”
电话逐渐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彼此轻浅的呼吸声，一呼一吸链接心跳，起起伏伏像是被泡在朗姆酒里，咕嘟咕嘟的，陈俊辉感觉心脏有点发胀，好像他心里有好多话想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可嗓子眼被堵着，他又说不出来了。
“杨涛。”他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可那边突然传来声响，杨涛嗯嗯几句便对他说：“我们马上复盘了，先挂了啊，冠军礼物想买啥就直接告诉我，我给你买。”
陈俊辉低下头，沉默几秒，答道：“好。”
电话被挂断的太快，陈俊辉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加油两个字，就听到嘟的一声，一切重回寂静。陈俊辉很难描述当时的他到底想对杨涛说什么，他这个人很倔，一般跟杨涛发信息都是在他赢了之后，至于他经历过怎样的压力，怎样的失败，他只字不提。
但在今天这个夜晚，在这个四下无人，静悄悄的夜晚，陈俊辉突然很想告诉他，他是如何走过来的，这一条路，他走得同样艰辛。
陈俊辉按灭手机，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算了，总会有交手机会的。
他们已经拿到了2021年世界冠军杯的入场卷。
至于别的。
不重要了。
6、
2021年6月26日，KPL春季赛总决赛，南京hero久竞对阵广州ttg，比赛打至巅峰对决，最后南京hero久竞以4：3拿下冠军，直接拿到21年世冠的正赛资格。
2021年7月5日，2021年世界冠军杯正赛选拔赛，gog实现让二追三，把比赛拖入巅峰对决，好不巧的是巅峰对决gog与ttg同样选择了春季赛总决赛巅峰对决的相同阵容，在最后一刻，陈俊辉选择了狂暴作为召唤师技能。他还不知道，这一举动将会引领整个kpl狂暴公孙离的浪潮。
狂暴公孙离三次精准切中对面公孙离，完美打出48%的英雄伤害量，gog成功拿下比赛，进入世冠正赛。
2021年7月15日，世冠抽签，十六支进入到正赛的队伍齐聚上海，抽签的时候，陈俊辉看着屏幕，当宣布南京hero久竞进入b组时，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快要坐车回去的时候，陈俊辉跟随队伍来到停车场，却意外发现hero的一队也在，脚步逐渐放缓，陈俊辉停在了不远处，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线下的杨涛了，比屏幕里更瘦一点，脸长开了，好像长高了不少，陈俊辉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次见，好像杨涛才比他矮一点，一年没见，原来他们都长高了。
杨涛跟身边的队友说话，不知道在激烈的探讨什么，陈俊辉本身就不是多热络的人，他想了想，还是跟上了队友的步伐。
“欸！陈俊辉！”
连名带姓，喊得那样底气十足，陈俊辉没有再往前走了。
他往回看，杨涛还想往他这儿走，却不料他们的车子即将发动，队友催促他，杨涛只好摇晃了一下手机就匆忙转身上了车，陈俊辉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车子呼啸而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平缓地滑进上海繁华的车流中，已至夜深，五光十色的灯光衬得这里像不夜城，陈俊辉把头靠在车窗上，沉默的看着外面，窗户上倒映出他青涩的脸。他才刚过十七，已经能初初看出以后锋利青俊的模样，尽管今夜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傲寒。”是教练。
他坐到他身边，开门见山：“hero那边已经给我回消息了，他们有意向让你打完世冠就回去，亚运会即将到来，不出意外你下个赛季就能上他们大名单。”
“我这边肯定不会卡你，你打得这么好，也应该去kpl大展身手了，”教练笑起来“你可是第一个射手FMVP啊。”
陈俊辉把头隐下，淡淡的嗯了一声，那一瞬阴影正好蒙上他的脸，教练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到下一秒，陈俊辉抬起头，万千流光跃金的浮光从他脸上流淌过，然后全部流进他那双眼里，蜿蜒着，游离着，好像一对熊熊燃烧的琉璃。
烈火炼金，漂亮极了。
“我会去的。”他这样回答道。
2021年8月8日，gog被ttg成功复仇拿下胜利，gog无缘世冠接下来的比赛，止步十六强。
2021年8月12日，hero被ttg4:1带走，止步世冠八强。
陈俊辉走的那一天，俱乐部的人都来送他，当时已经步入夏末，路两旁的樟树投递下片片绿茵，风一吹，叶子全部呼啦作响。陈俊辉东西不多，拖着个小行李就够了，他一一和队友教练告别，还有队友笑着说gog没了寒王可怎么办，被陈俊辉锤了一下肩膀。
然后他挥挥手，登上了出租车，就如同一年前离开南京一样。
只是这一次，彼时十七岁的他还不知道，他即将要面临怎样无休止的困境和茫然，又是怎样，一步步走过那些曲折的道路，走到他梦想中的舞台。
7、
陈俊辉是8月末来到的hero，秋季赛即将开始，他开始跟一队训练，可晴天霹雳马上到来，久哲离队，联盟禁止十八岁以下选手进入大名单，这意味着有大批选手无法上场，hero只能紧急从二队调人来填补空缺。
那一年，有很多人可惜子阳星痕梓墨等人因为宝宝锁而无法上场，但他们不知道，也有一个天才少年也被宝宝锁困住，而他，则未来整整一年都被浪费在时间中，无法登场，也无法被看见。
陈俊辉已经很难想起那半年的事情了，很难想起领队通知他不能登场，甚至是未来一年都无法登场时自己的心情，但他还没来得及不甘，难受，就被失败的浪潮席卷，hero一败，二败，三连败，四连败......六连败。
队伍整体陷入低谷期，他们掉入a组，又在a组的比赛中频繁失利，队伍轮换，可就好像陷入了彻底的低谷期，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摆脱失败的困境。当时的陈俊辉因为没有公开登上大名单，他甚至不能去到现场，只能在训练室跟众人一起看着hero的失败。
陈俊辉自认凉薄，或者也不是，他来hero的日子实在是太过短暂了，短暂到他很难与这个俱乐部的荣辱联系到自己身上，可当他看着屏幕里杨涛疲惫的脸，眼下的乌青久久未化，昭示了他有多疲累，那么多个坚持训练的深夜，那么多个望着屏幕里一遍遍复盘的凌晨，陈俊辉不是没有见过的。
看着杨涛，陈俊辉又确确实实感到了痛惜。
刀尖在心上划出一个小口，心脏里的鲜血泊泊的流出来，混着刻骨铭心的疼痛与苦涩的泪水，铁锈味浸满口腔，没有哪一处是完好的，我们都在这条崎岖的路上走到满身伤痕，走到眼泪都流尽了，原来这就是失败的味道。
痛惜的人和事都太多了，电竞向来是充满遗憾的。
去看长津湖电影的那天，领队特意嘱咐大家都别把赛场上的东西带到现实中，既然是玩，那就好好玩一圈。
可说的容易做的难，陈俊辉记得那天正好是个阴天，外面没什么阳光，阴云压顶，雾蒙蒙的，他跟杨涛共乘一辆车，一路上杨涛都很沉默，沉默的像是被什么困住。
困住了心神，也困住了言语。
到地方离电影开场还有段时间，一群大男孩闲的没事干，就跑去门口的夹娃娃机抓娃娃，他们也把杨涛拉去，陈俊辉在旁边看着，杨涛夹失误了好多次，不服气又充钱玩，一边说最后一次。陈俊辉在心里一笑，这人除了赛场上指挥清晰，怎么现实里哪哪都笨的要命。
电影马上开场，所有人都去排队，杨涛不服气继续夹，陈俊辉就站在一边陪他。
最后一刻终于夹起来，杨涛兴奋的大叫，然后把娃娃塞进陈俊辉怀里，就拉着他的袖子一路跑到检票口，好歹是赶上了。
就剩两个位置，杨涛拉着他坐下。
陈俊辉看着怀里的娃娃，笑了，趁着电影前放广告，小声对杨涛说：“送我啊？”
“嗯。”杨涛把脸转过来，屏幕上的光倒映在他眼睛里，他笑起来，“祝你天天开心。”
这下倒轮到陈俊辉顿住了，杨涛话没有说全，但他知道杨涛在说什么，这段日子相比团队的失败，他个人的失意显得是那么无足轻重，没有人来关心，陈俊辉也懒得去说，只有母亲打来电话，问他在队伍过得怎么样。
陈俊辉当时沉默几秒，回答，过得很好。
不用担心。
陈俊辉看着怀里的娃娃，呲拉，心里好像有哪根弦被触动，就好似在平静的湖泊丢了一颗石子，涟漪圈圈荡开，里面所有的，没有对外人道也的情绪全部翻涌上来，一瞬涌在了他的喉间，有点痒，陈俊辉这样想。
电影开始，陈俊辉却没有看得进去，他时不时看向身边的人，在黑暗里，他用眼睛描绘了杨涛的侧脸，一笔一划，他看得很深。
像是凝视，又像是雕刻。
所有的情绪终于在hero确定无缘秋季赛后续比赛的时候达到顶峰。
大大的失败映照在屏幕上，杨涛沉默的走出演播厅，教练知道输了难受便由着他去了，需要发泄的，这群半大小子们需要什么来发泄一下。
可时间滴答过，陈俊辉看了眼时钟，已经十一点多了，今天教练没有开复盘会，而是让大家休息，基地里静悄悄的，失败的乌云压得每个人都难受。陈俊辉结束最后这把游戏，便把手机收回兜里，起身走了。
陈俊辉走完了大半个基地，才终于在天台找到杨涛。
杨涛正趴在栏杆上，陈俊辉走过去也靠在了栏杆上，过了好一会儿，杨涛才开口：“其实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输成这个样子。”
“好像怎么都赢不了，好像怎么......都会输一样。”
“陈俊辉。”杨涛叫他“你说，是不是我的问题啊。”
“是我不够优秀，不够努力，所以才没有带领队伍拿到胜利，我是队长，却好像一点用也没有。”
“明明我真的很努力了。”
“为什么会输啊。”
陈俊辉静静的听着，他知道杨涛需要的是倾听，至于安慰，他不需要。
只是他现在，真的太累了。
陈俊辉转过头看向杨涛，他确实已经张开了，变得英俊，近日的疲惫又让他瘦得不成样子，风早已吹乱了他的头发，乱蓬蓬的，陈俊辉突然想起几个月前，杨涛成功夺下春冠的样子，他是那样意气风发的站在偌大的舞台上面，漫天的金色雨落下，淋了他满身。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推着他们走到这个样子。
他们想为胜利欢呼，那就必须承受失败带来的钝痛。
陈俊辉开口，叫他的名字：“杨涛。”
杨涛转过脸来看他。
陈俊辉看着他的眼睛，那么深，然后他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是你的问题。”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你是最称职的队长。”
没有拥抱，也没有别的什么的话，陈俊辉只是弯腰站在杨涛面前，这样说道，他们之间不需要更多余的事情，他不需要，杨涛也不需要。
他不是易碎的玻璃娃娃，他是双冠王，他走过更艰难的道路才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只是现在的路稍微有些泥泞罢了，泥水打湿鞋子，却没有打湿人的心，更何况这条路不管是泥泞还是平坦，他们都会一起走过。
他早就答应了他的。
“走吧。”那天晚上陈俊辉最后是这么说的。
然后杨涛跟上来，落了他一步，走在他身后，月亮投射影子照到了地上，两个影子一前一后，陈俊辉看着地上想，其实长大还是有好处的，比如。
我终于可以走在你旁边。
8、
之后的日子里，杨涛在一队训练，偶尔开开直播，陈俊辉跟一队训练，训练赛中他们基本分成两个队伍，五五对打，一张桌子，杨涛在那头，陈俊辉在这头。
训练累了，他们就玩五子棋，斗地主，可杨涛怎么也赢不了陈俊辉，每次输了杨涛总是大喊：“陈俊辉！”
“欸，怎么了？”陈俊辉看向他。
“让我赢一把嘛。”
“我已经让了。”
杨涛不说话了，然后继续把下一盘的链接发给陈俊辉。
陈俊辉就笑起来。
当时的hero已经无缘挑战者杯，陈俊辉也无法回到gog，直到他成年，他都没办法打一场比赛，但他没有离开，反而留了下来陪一队训练，教练有问过为什么，Hero的工资比大部分的俱乐部都低，按照傲寒的成绩，他大可以远走高飞，到任何一个更好的俱乐部打青训。
但他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没什么为什么吧，做人不需要那么多为什么。
“陈俊辉！”杨涛又在喊他“过来跟我公孙离solo！这次我一定比你厉害！”
陈俊辉跟教练点了个头，一边转身朝杨涛走去，一边开口：“真的吗？你昨天也这么说。”
“哎呀！”
杨涛习惯晚上没有训练赛的时候就开直播，有时候几连跪输麻了就叫陈俊辉过来跟他换号，那个时候陈俊辉总是巅峰第一，听到这话没吭声，直接把手机给了杨涛。
陈俊辉没满十八不能在直播间露头，他就让他拉张椅子在旁边打，双排的时候杨涛发段位，打野40段让野王让打野，然后等射手锁位之后把陈俊辉的116段发育路给亮出去，招来队友心态大崩，每当这个时候杨涛都会笑，然后头朝陈俊辉那个方向偏，一边说：“陈俊辉，你看。”
有时候他也会玩把公孙离，在0-5-7时候队友怒开麦，杨涛总会说；“没办法啊对面两个人来抓我啊。”然后把手机塞给陈俊辉“你帮我，不然出去要被举报了。”
他这人总是这样，理直气壮的很。
陈俊辉回忆起那个时候，总是会想起好多好多个夜晚，这是他第一次在南京过冬，南京的冬天湿寒的要命，室内空调的度数调的很高，寒风溜进没关紧的窗缝里，让人晕乎乎的脑子被吹得清醒那么几秒。陈俊辉拢了拢衣领，杨涛坐在他身边，他们的椅子挨得很近，近到杨涛一歪头就能靠在他肩膀上，头发垂到颈窝，陈俊辉觉得有点痒，但他没有推开。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窗户砰砰响，好像全世界淹没，只有他们两个还活着。以前他们总是分离，随着人潮翻涌起伏，或欢欣或疲倦，身边也总是不缺人的，可当潮水褪去，竟只有他们两个还停留在原地。
停留的原因是什么，陈俊辉捻了捻手指，他知道hero可能不是什么好归处，但这总有东西让他眷念，不肯离去，像是只停在水面的孤雁。
“陈俊辉！你来帮我！”杨涛又在大叫起来。
陈俊辉转眼看去，他沉默的看着杨涛，几秒过后他伸开手，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手背上的手骨凸显出来，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骨骼，蕴含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滚烫。
然后他看向杨涛，开口：“给我。”
他望着此刻的杨涛，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导致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渴望正如青草藤蔓般疯长，一点一点的填满了他的胸膛。
咚、咚、咚、这是他的心跳。
他突然很想问杨涛。
你愿不愿意，与我同做这离群的孤雁。
我绝不背弃你。
9、
冬季冠军杯总决赛的时候，俱乐部组织他们看直播，一大桌子，坐了一堆人，杨涛坐在这边，陈俊辉坐在那边，隔了一整个斜线，也隔着一整个人群。
火锅被煮的咕嘟咕嘟的，热气往上涌，陈俊辉眼睛近视带了眼镜，白雾一挡，他甚至什么也看不清。索性懒得看了，他一边吃饭一边刷手机，偶尔回应一下队友的说话。直到听到es夺冠的那刻，他才将头抬起，不过他没有去看他人胜利的神情，他在看杨涛，可眼镜上起了雾，他看不太清。
直播结束，俱乐部放他们回去，陈俊辉去小卖部买了瓶饮料，就准备回房打游戏，做这行的，无时无刻都要保持手感，他早已习惯，无论是不是在赛场上。可路过吃火锅那个休息室，他脚步一顿，推开门，他走了进去。
休息室里没开灯，只有屏幕亮着，胜利的场景实在是看过太多太多，朝代更迭，是谁的王冠掉落又是谁登上王座，都太正常了，可杨涛坐在那儿，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那个画面，好像要把那个画面刻进眼睛里，心里，好让他时时刻刻都记得这次惨痛的失败，以至于在未来的日子里，好过那么一点。
陈俊辉看着他的背影，室内开着空调，杨涛就穿了件短袖，短短几个月，他消瘦得厉害，脊椎凸显出来，陈俊辉看着，感觉那像是被风吹弯的一根竹子，结节一块一块的，是他不肯弯下去。
“陈俊辉。”杨涛没回头，叫他。
陈俊辉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说，我们会拿冠军吗？”
他没说他，他说的我们，你和我。
杨涛和陈俊辉。
即使谁都不知道，陈俊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上场。
杨涛回过头来，看着他，屏幕里的胜利像是能冲破一切，冲破那些晦暗的，不知前路的日子，将他们拉望那条注定曲折的路。光落在杨涛的眼睛里，陈俊辉看着那双眼，突然感觉只一瞬，他就彷佛身临其境，听见了那些热烈而盛大的欢呼声，那些欢呼声全部为他们而来，如潮水一般拍打着他的鼓膜，在他的天地间哗然。
陈俊辉夺冠的时候是在k甲，没什么人看，即使是总决赛现场也没什么人，他从未感受过那些热切的，只为他而来的欢呼声，他从前觉得他不需要，但他看着杨涛，又突然觉得他需要。
他需要和杨涛一起感受那些盛大的欢呼声。
以来证明在这段晦暗的日子里，他们也从未放弃过的梦想。
所以陈俊辉看着杨涛，回答。
“会的。”
“一定会的。”
“会好起来的，杨涛。”
10、
但好起来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春季赛星痕成年回归，但整个队伍问题依然很大，赛训组的人才储备不足，教练的bp跟不上版本，队员磨合问题，一个没有成绩的队伍无论脾气再怎么好，长久的失利下来，也很难不对当下失去信心。
陈俊辉这边也不太好，因为亚运会转会期提前，他因为没有成年不但转不了会还上不了大名单，就差十几天，接到消息的那一天，领队又把他叫去，不过这次是办公室，办公室里领队面露难色的看着他，然后说：“恐怕这一年我们上不了你了。”
“可能你还得回gog。”
陈俊辉看着他，他很难形容他当时的感受，一年，将近一年，他离开gog满心期待的回到hero，结果面临他的就是这样的结局，他站在办公桌前，甚至感到荒谬。
夕阳逐渐落下，橙色的光辉打在他的身上，已近初夏，但阳光还是冷冷的，就好像上天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然后冷然的看着他遭受这一切，曾经的天才射手fmvp，现在站在这儿，他浪费了一整年。
然后他回答：“好，我去gog。”
像是有谁掐住他的咽喉，嗓子酸的很，苦涩溢满了他的口腔。
但他仍不愿意弯下他的脊椎，这是他的骄傲，这是他陈俊辉的骄傲。
夕阳落下，他只问了一句话：“我还会回到hero吗？”
只是这次，领队没有回答他。
11、
陈俊辉回到gog的时候，gog已经完全掉入k甲末尾，教练，队员他熟悉的一切全部换了个遍，其实k甲的队伍竞争压力更大，更迭期也更快，他离开了一年，早就物是人非了。他磨合了几天就直接上场，赢下比赛的那一刻，陈俊辉坐在位置上，他捏了捏手指，指节发出清晰的脆响，就好像一瞬，他才如履平地。
原来他也会胜利。
实在是隔了太久、太久了。
gog有了他的加入，整个队伍焕发新机，战略地位更抬高射手，甚至辅助不来帮，射手1v1，陈俊辉也都能都能压着对面打，每个人都赞叹gog有了傲寒的回归整个队都不一样了，他的打法更加稳健，走位更加细腻，又凶又秀，他像是赛场上大放异彩的明珠。
有队友总是感叹；“陈俊辉，你这么厉害是怎么浪费这一年的，你早就应该上赛场了。”
那个时候，陈俊辉总是缄默，怎么浪费这一年的，他也不知道。
空暇的时候，陈俊辉也会看kpl，不过只是看hero的比赛，夏季赛久哲回归，整个队伍像是起死回生，二连胜，三连胜......七连胜，hero慢慢变好起来，陈俊辉有时候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杨涛，那个时候队伍士气大盛，杨涛总是笑，只不过过了那晦暗的半年，他看起来明显成熟多了，好像一瞬间，便从男孩长成了可靠的队长。
杨涛，陈俊辉轻轻的想，我们又一次错过了。
我们也许都在变好，只是我们不再并肩了。
可是这次谁都没想到，我们走向的不是胜利，而是更深的深渊。
2022年8月19日，hero进入季后赛败者组，对战ag，被4:0零封，宣布失败的那一刻，杨涛带领hero一队人，向台下鞠躬，然后拿下hero队旗，遗憾退场，hero无缘夏季赛季后赛并且无缘挑战者杯。
2022年8月31日，gog掉入败者组一穿五打入总决赛，对战EMC，比赛打入巅峰对决，最后gog丢失团战，被EMC一波拿下比赛，gog止步亚军。
他们同时向上走，又同时落败，一年过去，他们又重复这样的循环。
命运弄人。
失败的那天，比赛的地方下了大雨，夏季的雨总是这样，要么不下一下就恨不得把所有的雨全部倾泻在这世界，洋洋洒洒的，听着让人心惊。陈俊辉躺在床上，他没开灯，宿舍就他一个人，所有人都需要找个地方静静，失败这种事，太难分享也太难消化，更难以倾诉。
更何况他们都是青涩的少年，尚且连自己的心情都难以疏解，又如何说去安慰别人呢。外面的雨下的噼里啪啦，陈俊辉就坐在这种雨声里，感觉自己确实要淹没了。
电话声响起来，陈俊辉看了眼来人，沉默，接起。
那头传来熟悉的声响，“陈俊辉。”
陈俊辉垂下眼：“杨涛。”
杨涛听他应了，就自己说起来，扯东扯西，陈俊辉将目光移向自己的床头，那里放着个娃娃，是上次杨涛送给他的，离开南京的时候，他没带什么东西，却唯独把这个娃娃带了过来，带过来没地方放，他就只好摆到自己的床头。
他懒得解读自己的心理活动，但他看着看着突然感觉这个娃娃好像对面说话那人，一个笨拙的，来安慰自己的，陈俊辉想了想，最后给出一个词。
傻逼。
陈俊辉轻笑了起来，然后他开口：“杨涛。”
对面不说话了，陈俊辉把娃娃扯过来，抱在怀里，他闭上眼睛，一瞬间，空调的吹风声，外面的稀里哗啦的雨声，一切都彷佛离他远去，他只听得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起起伏伏的，让他在这个雨夜真真实实的感到那么一丝.....慰藉。
“谢谢。”
12、
2022年9月18日，gog进入到挑战者杯，但遗憾止步于八强，结束那天教练找到他，说hero确定让他回去，但世界冠军杯延续夏季赛名单，去了上不了大名单，但春季赛一定可以上。
教练小心翼翼的瞅着他，问：“这你还去吗？”
陈俊辉低下头，他站在后台，旁边是队友休息室，另一边是演播厅，陈俊辉突然想到，好像他从未作为gog的选手跟无畏交过手，一次都没有。
他从刚进入这个职业就跟人约定一起打比赛，结果过了两年，他们竟然阴差阳错，队友对手，一次都没做成。挑战者杯结束，接下来的两个多月k甲都要为世界冠军杯做出让步，不举办任何比赛，直到十二月的资格赛。
也就是说，如果这次不去，明年kpl的春季赛他将无法上场。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所以陈俊辉说：“好，我去。”
他人生中曾被问四次这种抉择，第一次让他半年夺得了冠军，第二次让他浪费了整整一年，第三次让他倒在巅峰对决，这是第四次，他的回答还是。
去。
因为他想打比赛，他想站在kpl的舞台上打比赛，他的两年，全部都在为这件事付出，再来一次，陈俊辉想，他可能还是会选择去吧，因为改变才会有希望，才会迎来希望。
他从不回头看，也从不后悔，他只会往前走，走到他想去的地方去。
13、
2023年2月11日，春季赛第一轮，南京hero久竞对阵苏州ksg，第三局，铃铛轮换下场，傲寒上场。
这是傲寒首次登上kpl的舞台。
当很多人都在惋惜铃铛的下场的时，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叫傲寒的选手已经为这个机会等待了整整两年。
在那些璀璨的，暗淡的，不被注意的日子，他走了好远，好曲折的路，才终于走到我们面前。只不过这人性子一向懒得要命，他懒得开口，但不代表那些等待不存在。
陈俊辉看着场上的比赛台，其实它和自己以前想象的没差，甚至这个场馆建立初期，他就来了，只是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上去打一场比赛，和k甲区别大的是，他身后坐满了人，即使那些人不是为自己而来，那也够了。
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陈俊辉抬头看去，是杨涛，他叫他：“走吧。”
他穿着hero的队服，当年青涩的面庞早已变得棱角分明，他笑着叫他，一如当初站在hero俱乐部门口承诺一起和他打比赛的样子。
那一刻，陈俊辉脑海里闪过很多瞬间，离开俱乐部那天的满街樟树，秋季赛季后赛失败坐大巴车回去时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春季赛夺冠时漫天的金色雨，南京冬夜里呼啸而过的风，夏季赛总决赛止步亚军时窗外噼里啪啦的雨。
春夏秋冬他等了一年又一年，好像都是为了这一刻。
“杨涛。”陈俊辉喊他的名字，杨涛转过头来看着他。
“我们一起走吧。”
他是他的孤雏，他们曾在苦海中相依为命，却又在胜利时彼此分离。
而这次，他终于要走到他的身边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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